词中的那句“针线闲拈伴伊坐”还引发过一些争议。宋代词坛领袖晏殊就不以为然。据宋人张舜民《画墁录》载:“柳三变既以词忤仁庙,吏部不放改官。三变不能堪,诣政府。晏公曰:‘贤俊作曲子么?’三变曰:‘只如相公亦作曲子。’公曰:‘殊虽作曲子,不曾道‘彩线慵拈伴伊坐’。柳遂退。”
此事说的是景祐元年(1034),快五十岁的柳永终于中进士任了个低级官吏。后来任职期满想改任京官,于是他便拜访宰相晏殊。晏殊是有名的伯乐,慧眼识才,当年曾向皇帝推荐出身寒门的范仲淹、欧阳修。他也读过柳永的诗词,立即客气地接见了他。闲谈中,晏殊正襟危坐,和颜相问:“听说贤俊最近写了不少曲子词。”
柳永应答道:“是的,就像晏大人一样喜欢写些曲子词?”
晏殊听了心中不悦,面有愠色:“晏某虽然也写词,但从不涉低级卑俗,如那些‘针线慵拈伴伊坐’之流!”
柳永听了无言以对,只得默默退下。
为什么同是作曲子词,晏殊却会认为他们之间有着本质的不同,不愿与柳永为伍?
那句“针线闲拈伴伊坐”中,所表达的是一个朴素又真实的日常生活场景,是一种细碎片段的温暖感受。显然在这里,柳永注重内心情感的真实性,把女性放在彼此平等的感情认同上。柳永这种注重把日常生活中的朴素温情作为人生的重要支点,而不是“齐家治国平天下”,这一点上,晏殊是很不认同的。所以,偶尔儿女情长,是文人的风流;而将情感生活作为人生的恒态,甚至作为一种信念和追求,在当时的士人看来就是沉溺和堕落。柳永在这一点上成为文人士大夫群落中的异类。